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四格童话》作者:南荣辰氏 文案: 四个短篇故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小街   小桓这几天总关注斜对门那家新开的书店。听人说,店主他爸在国外有大公司,他是出门环球旅行的。   “不知怎么就落在这么个破地方了!”后面居民区的王妈端着一碗自家煮的阳春面,坐在小桓店前的那把破椅子上吃得正欢。   剪布、串线、踏板、接线、翻转、剪线收边一气呵成,小桓赶在王妈碗里的汤喝光之前递给她补好的深蓝色长裤,伸一根纤长的手指一推黑框眼镜,轻吁一口气,道“好了”!   他额前的留海被清凉的夏风吹得一摆一摆的,配上一张清秀的瓜子脸,咋一看是标准的书生,实际上是子承父业的裁缝。这条小街上有些年纪的老妈子们老爱往他这儿钻,人逢喜丧也会来光顾。他勤勤肯肯地干活,也能在这条街上过个体面的日子。   这天,又是个艳阳天。小桓昨晚为了长庆他爹的一套寿衣忙到很晚,早上一开门见斜对门的书店老板睡在家门口的躺椅上晒太阳,脸上还盖着一本书。   小桓戴上眼镜仔细瞧,看到的是一排蚯蚓似的外文,不懂。只得叹一声刷牙洗脸去了。   中午时分,小桓从后院里摘了丝瓜和豆角进屋就发现对门的人不见了。书还落在睡椅上,被风吹得哗哗响。   那人过来的时候,小桓正蹲在地上削丝瓜皮,地上的蚂蚁像捡宝样地死命地往这儿挤。   “你们这儿没有好点的餐馆吗?”   小桓,抬头一看,那人穿得跟那电视上的明星似的,身上还会放光。他没见过戴耳环的男人,更没见过只戴一边的,就多看了两眼。木讷地望着对方笑出的那一口恍眼的白牙。   “馆子有的!”小桓指了指街的尽头,想了想又说:“在这儿大多人都在自家吃。”   “哦……”   见对方一脸失望,想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一时没忍住说:“反正我自己要吃,不如一起?”   “我买菜买酒!”小桓就算到死也不会明白,他被人算计了。   平日的方形小桌摆在后院的当风口,两晕三素把桌子挤得满满当当的。剩好了两大碗饭,插上筷子,才叫对面的人过来吃。   那人手中握着一个长瓶小跑过来,利落地接过小桓手中的碗,递出瓶子道:“85的红酒,有杯子吗?”   在他死盯着手中那一大汤碗饭发怵的当儿,小恒已经把从旧得发黑的橱柜里面翻出的两个泡茶的瓷缸子涮洗干净了。   辣椒炒肉的肉,块头是大了点,尝了一口辣椒,他正欲开口说一两句赞扬的话以表客套,却看见小桓已经成功地把一整瓶红酒平均分到了两个瓷缸子中了,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噎死。   “喝吧!别噎着了。”小桓把缸子递过去,那人接酒的手在微微颤抖,心里暗想着,明天到底还来不来。   小桓瞟了一眼轻呷红酒的人,自我感觉良好。端起汤碗扒了一大口饭,夹了块肉咀嚼着将一缸子红酒喝了一大半,暗叹道,怎么和铺子里卖的葡萄饮料差不多。   “嗯……你就喝光了吗?”那人发觉的时候,小桓的缸子已经空了,他有点不可置信地盯着杯子道:“它后劲很大的!”   小桓一扬头,除了两颊的两坨腮红不太正常外,人还很清醒,夹了一块最大最肥的鸡肉丢在那人还没松动的碗里,拐嘴一笑道:“多吃点,别客气!”   那人盯着那块有半个巴掌大的鸡肉,脸色发青。   最后,那人不管肚子饿不饿,找了个机会逃了。小桓顶着两坨腮红在床上晕睡了一下午。   黄昏时分,小桓恍惚地醒了过来,看着后院杯盘狼藉的小桌,恍如隔世。怔怔地收拾完毕才坐在店门口的缝纫机前发呆。斜对面的书店紧闭,残阳洒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仿佛从不曾有那样一个人出现过,这一切都只是他的黄粱一梦。   可是,明明看见那人一路小跑过来,灿然地一笑说:“醒了!去走走吧。”   小桓走在后面,很不能理解那人为什么要在好好的裤子上剪上几条口子,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两块布和一根带子组成的夹克。这穿与不穿又有什么区别?   站在江边,那人靠在栏杆上问他:“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不出去走走?”   小桓虽然是这里土生土长的,这江也不常来。盯着在金光闪闪的江面上漂流的小船,他很不理解那人的话。   小街两旁的枫叶飘落的时候,那人锁了他的书店,背一个大大的旅行包来向小桓道别。   “你还会不会回到这里?”小桓早就知道了他的尺寸,柜子里挂着的那件白色衬衣是精心为他裁制的。只是,他肯定不会喜欢,还是算了吧!   “或许。”那是小恒第一次看到他皱眉。      第2章 棒槌传奇   胡青山天生腰长腿短屁股大,所以有一个很霸气的外号——棒槌。二十五岁的他,浓眉大眼遇人总是一脸憨厚的笑。一身黑黝黝的皮肤总让人联想起农民工。   棒槌小的时候吃饭就有一个习惯,只夹两次菜。第一次是大伙刚上桌的时候,他会拿家里最大的那个碗,把桌上每一盘菜都夹去三分之一。就算是酸菜也不放过,但就算是肉也不多夹一片;第二次是在大家都放碗之后,他会把盘子里所有的剩菜残汤都倒进碗里,然后把锅里的饭刮得一粒都不剩。   所以他家从来都不会有剩菜剩饭。他娘其实比较喜欢他这个习惯的,好收拾。只是他家一直养不活那些猫猫狗狗。   直到有一天他娘得到高人指点,每次吃饭,都先给猫狗先拌了饭才叫棒槌吃饭。   这样之后,胡家的“咪咪”、“大黄”才坚强地活了下来。   棒槌其实是村里的名人。人家都说,胡大爷有福。种了一辈子地居然养出了个画家儿子。   棒槌在外面除了想家之外,还经常梦到隔壁家的小野子。棒槌一直把小自己四岁野子当亲弟弟。背着一块画板出远门之前,把家里的书都搬到了野子家。意味深长地劝他,多读点书,长大了才有出息。   隔壁家的小野子很幸运。他的跛子娘一口黄牙堪比草原大野兔,却有城里小姐都比不上的身段和皮肤;他爹五官是端正的,只不过一米四的身高让人叹惜。野子扬长避短地继承了他爹妈的所有优点。那个清秀,连这个湾里最好看的薇兰都没办法比。   “你画我画得可真像!”野子是很崇拜他的,翻着棒槌厚厚的速写集道:“哥,你真厉害!我们村多少年没出过大学生了。还是个画家!”   七年没回过老家了,一切都没有改变。老土房的灰黄、泥土的清香、熟悉的乡音……家门前的那条小河依然清澈。曾经多少次游在水里向在岸边追的小野子丢一个毛螃蟹叫道:“野子,拿回去煮汤!”   野子的笑脸和清亮的欢呼声还在河岸边回荡。   “棒槌!人家野子都娶媳妇了,你都二十五了咋还不急?”老爹少了个门牙,说话一激动,就会喷口水。   正大口扒饭的棒槌一抬头就注意到了老爹的门牙缺。听娘说,那是老爹去岗上棉花地选枝,回来迟了摔坑里弄的。   他突然发现,这七年什么都变了。出去久了连吃饭只夹两次菜的习惯都变了:爹娘的白发多了、背脊不直了;野子娶媳妇了!   “爹,这事不急!”他眼眶发热,连声音都有点不自然。   再一次离家时,爹娘和野子送他到村口那棵老槐下。   把野子的双手捧在掌心,他想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记起在上海的那次画展上,他有一幅自画像,胸口长了一株带刺的玫瑰。鲜血和玫瑰一样,红得妖艳!   良久才吐出两个字“兄弟,保重!”   “爹娘,我今年过年一定回来!”      第3章 真猛兽   茗芊盯着面前人一张一合的红唇,不由地想到了他们俩结婚后同居的幸福生活。   “茗芊,你听明白了吗?我刚才讲的都是周总再三强调的!”周远之抬头正遇到茗芊如火一样的眼神,微微皱眉。   “啊……明明…白!”茗芊从一堆彩色泡泡中醒来,脸红得可以滴血。怎么可以对自己顶头上司抱有这种幻想呢?   “那你把那六点重复一遍!”周远之抬头盯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气氛却有点紧张。   见对方低下头半天没言语,周远之只好说:“那我再讲一遍,你要听好了!”   生日那天,一切都按照茗芊的计划顺利地进行!一屋子亲朋好友还有周远之。只是给大家敬了几杯之后,就醉趴下了。表白什么的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周远之紧张地坐直了身子,从斜背在身上的黑色挎包中拿出记事本和钢笔,对面前的茗芊说:“对不起,能再说一遍吗?”   茗芊坐在餐厅的靠椅上,平生第一次这么恨自己的有眼无珠。当初怎么会喜欢这种2B呢?   事情要从生日后说起。等她酒醒后,就得到了她哥的嘲笑,说那2B上司是同性恋!他居然……居然还说喜欢她哥!   看吧!今天这2B又把她约出来吃饭,为的就是打听她哥的喜好。她气愤之下就乱七八糟说了一通。什么跑车、青春偶像剧、经济学、西餐、美女、舌吻……说了一大通。   他还当真了,拿那么大个笔记本来,是吓谁呢?   茗谦在自己店子里闲得快长霉了!这两天□□车卖得真的不咋地。   “请问,您要买车吗?”听到店子里女推销员温柔的声音,茗谦循声望去。   “谢谢,我不需要。我是来找人的!”   原来是他,就上个星期给他表白的神经男。茗谦嘴角一拉,正好拿他开心,打发时间。   “哟,是你啊!”茗谦从办公室的转椅上起身大步走出来,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个子绝对不足一米七;贴身的黑色西服,背一个黑色挎包;脸长得还可以,清秀白净,只是一张扑克脸总是太严肃;很庆幸他没有剪大叔的那种平头,而是露出耳朵、前额的碎发,脑后一撮头发高高翘起,在身后的阳光下带着点稚嫩的金色。   总体感觉还是可以的。   周之远也不含蓄,走到他面前直截了当地发出邀请:“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有啊!”茗谦用眼神示意那几个推销员。   “那我可以请您吃顿饭吗?”还是脸不红心不跳,严肃地就像税务局的人。   “那走吧!”茗谦双手插在裤袋里,走在他身后。   茗谦俯视着这个小个子男性,看到他有礼貌地为自己拉开车门,和对女人一样的动作。心里有点郁闷。开口道:“你有一米六八没?”   “这个,一米六五。”他脸上也毫无愠色。   茗谦心里在呐喊,我可是一米八二的肌肉男啊!但看在他这么诚实的份上,还是老实地坐在副座上。   “想不到你才二十三就有车了,还不错!”茗谦双臂交叉在胸前,瞟了一眼正认真开车的人,说了一句真心话。才大学毕业两年,像他那样就不错了。   “男人总要努力点才行!”说话的时候,周远之也目不斜视。   茗谦突然很好奇,他那样的人工作起来会严肃到什么程度。   到了指定的西餐厅,穿得像西部牛仔的服务生把他们带到一个小隔间。当周远之从一个服务生手中接过一大捧红玫瑰递到茗谦手中时,茗谦在轻柔的钢琴声中看到服务生亲眼见蜘蛛侠似的眼神,心里一群草泥马在奔腾。   和女性滚了十来年床单的他,很郁闷地发现自己脸红了。他尴尬地笑了两声,揉了揉微卷的黑发,假装毫不在意地落座。   其实茗谦有点好奇。为什么面前这个小自己两岁的小男人,脸皮可以这么厚?还有,为什么从开始到最后,什么事都是他定?选什么地方吃饭、吃什么、喝什么。不是都应该客人定的吗?   茗谦用刀烦躁地戳着被周远之割好的三分熟牛排,对面的小男人正低着头割牛排,表情就像在阅读一份机密文件。发现在淡黄灯光下的气氛还该死地很温馨。脑子里情不自禁地响起了他妹的话“我就喜欢周远之那种严肃到傻的性子”!   他重重地摇摇头,浑身不自在地说:“我吃好了,出去走走吧!”   周远之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放下餐具。   当茗谦被他带到电影院看那种什么青春偶像剧的时候,真的很后悔跟他出来。   大屏幕上,疯癫的女主角正在向男主角表白。茗谦瞟了旁边一本正经的周远之,突然有了个让他难堪的好主意。   “喂,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在看电影的时候做点什么吗?”茗谦示意他看周围,每隔几个座位,就会有一对在做“小动作”。   没想到,周远之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就靠了过来。   茗谦当时就急了,小声叫道:“喂,你来真的呀!……不是吧?”   他吓得有点发软,一不小心被对方吻了个正着。热气腾腾地冒!其实和女人接吻没什么区别。   一把推开正要深入的某人,茗谦终于受不了了。有点生气地问他:“为什么你每次都不问我的意见?难道这种无聊的电影很好看?”   周远之“咦”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一个记事本认真在看了起来。   茗谦没好气地一把抢过来,借着屏幕的光,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喜欢。我还专门请教了茗芊。”周远之难得地露出了窘迫。   “哈,她的话你也信!”茗谦此时真的想把茗芊大骂一顿。   当茗谦被送到家门口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下车之前,还是有必要把事情说明白:“周远之,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跟你不是一路人。今天的事就当是没发生好了!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   周远之瞠目结舌,眼里的绝望让茗谦有点担心他转身就会自杀。曾经听茗芊说过,周远之是双鱼座的,双鱼座的人很极端!犯罪率最高的星座。   一时间,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太过份了,忙道:“哈哈,我开玩笑的!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出去玩。”   一股大力压了过来,把茗谦扑倒在座位上。后脑撞在车窗上,一阵眩晕,反抗力被秒杀。   “扑着兔子皮的老虎!真猛兽也!”这是茗谦当时心里的真实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献上喜剧一个~V~   第4章 相守   (一)   “文君,你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不走。呀……别走,你听我解释好不好?”唐言握着文君提着纸袋的右手,久久都不松开。   其实唐言知道,文君根本就没地方可去。但一见他纸袋中那两套穿了几年的旧衣物和一个掉了漆的过时手机,就会一阵心酸;望一眼他明明大而亮的眼睛却不会转动,就会情不自禁地给他台阶下。   唐方抽出右手轻轻磨蹭文君单薄的肩。刚才拉扯了很久,不小心把他身上这件洗得几乎透明的白色衬衣撕了一条口子,正好在肩的部位。   “放手!你不是喜欢那个叫胡绢的女人吗?我就成全你们!”文君把纸袋捏得皱巴巴的也不放手。由于过度紧张,青筋微显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唐言蹲下抱着文君的双腿,抬头盯着他含泪的双眼道:“我没有!我心里只有你……我对你发誓……”   “你发誓比放屁还不如!”文君打断他的话挣扎着,怒吼出来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见文君松了手,唐言马上夺过纸袋,把里面被揉得乱七八糟的衣服都塞回衣柜里;随后又嘻皮笑脸地围着文君打转。   唐言轻唤着“文君”,盯着被气得满面通红的文君,想抱着亲两口又没胆;搓了两把手,把脸慢慢凑近、再近些……   记得文君以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好像是从两年前两人在弯尚谷出了车祸后,文君就对那码子事特排斥了。这也是唐言最苦恼的事。   文君是天生的眼盲,虽然眼不能视,但其它感官异常灵敏。哪里有人,距他多远,他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文君当然发现了他的想法,冲着已经凑到面前的人吼道:“滚一边去,死不要脸的!”   吼完他就坐回床上,把脸向着另一边生闷气。   唐言也在他旁边坐下,从他敞着的领口可以看见他白晰、肋骨微显的胸口,有被烟头烫的粉红色伤斑。都过去几年了,它们依然触目惊心。   唐言更加于心不忍了。要是哪天让自己碰到那个虐待狂,非砍了他不可。   文君是唐言刚参加工作时,在公园的角落里捡到的。遇到文君时,他浑身都是伤,年纪轻轻却瞎了眼,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他很诚实,老老实实地向唐言交待,他是从一个虐待狂手中逃出来的,怕会给他带来麻烦。但唐言见他可怜,还是把他带回了家。   本以为多了一个人,家用会日不敷出,没想到文君是个顶会过日子的人。不仅精打细算,家务活也样样精通。所以如今,一向大手大脚的唐言也有了一笔存款。   最令唐言意外的是,文君还是个不错的按摩师。每天下班回家,文君都先给他搓个热水澡,去去乏;再端上可口的饭菜。最享受的是,每晚躺在床上,被文君那双柔软的手按摩,直到飘飘欲仙地睡着。   唐言后来才知道,文君是他妈被人玷污后生下的瞎子;是个爹不要娘不疼的野孩子。还未成年就被安排在盲人按摩店里工作。后来被一个虐待狂看上,他就那么糊里糊涂地跟他走了。最后那个男人露出了真面目,文君忍无可忍了才逃了出来。   唐言回过神来,太阳都下山了,房间里凉了起来。   “我买了鸡和香菇,今天我做给你吃!”唐言说完,就进了厨房。   他走后,文君起身将留有缝隙的窗帘掩好,不让外面的路灯照进来。待在黑暗里,听着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响,在心里暗骂道:“傻子,你会做个屁!”   他暗自想着,又不由地抹了两把眼泪。   个把小时后,唐言萎着头走过来道:“文君,你又不开灯啊!饭熟了,吃饭去吧!”   见文君没动静,唐言走到他面前,猛地打横抱走他冲进厨房,嘴里还吆喝着“文君,来吃饭啦!”   这不过30平米的出租房,从卧室到厨房不过两步路。文君还是把这个小家收拾得有模有样。地上一尘不染,陈旧的家具也被擦拭得光亮的。   唐言把他轻轻放在客厅兼餐厅的凉椅上,把剩好饭的碗筷递到他手中,自己也紧贴着他坐着。拿着碗筷却紧盯着身旁的人。   吃了一口腥味十足、又咸又辣的鸡肉,文君忍不住眼泪直往下掉。   “文君,怎么了?这么难吃吗?唉……你别哭啊!对眼睛不好。我、都怪我不好!我知道我做得很难吃……” 唐言一见他垂泪就急了,慌慌张张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从桌上抽出一张心相印面巾纸,边小心地给文君擦眼泪,边安慰道:“我倒掉好不?我出去给你买晚饭回来!”   文君双手按住锅柄骂道:“你只会浪费东西!”   说完又夹了两块,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心里还在念叨着,要不是想在临走之前,吃一次这傻子做的饭,也不会让他来浪费食材。   唐言见他虽泪光点点,但嘴角见了笑意,也就放心了。唉,以前怎么没发现,牛脾气的文君是个这么爱哭的人呢?   吃过饭,唐言要收餐具,被文君赶去浴室洗澡了。他自己摸着收拾着餐具。他虽然看不见,但从没摔碎过什么东西。唐言每日汗臭难闻的衣服也都被洗得洁净如新。   唐言刚进卧室旁的小卫浴,手机就响了。他向厨房瞟了几眼,才按下通话键,压低声音对着半新的三星手机道:“喂,绢儿,想我没有?呵呵,……我当然天天都想你呀!”   “绢儿,其实我最近工作有点忙,我们的婚事可不可以再……好好,不拖不拖!不过,我们还是回老家再结吧!经济、人多、热闹。以后咱们也可以在老家建房子……那好,今天我先挂了!‘   唐言放下电话,隔着不到三米的客厅向厨房望去,见文君也收拾好了灶台,正趴在厨房米黄色的地板上,用抹布一细不苟地擦地板。磨破的袖口卷到肘部,露出月牙色纤细的手腕。   记得有一次,他给文君买了一件啄木鸟的衬衫,结果回家了被他骂个半死,说他乱花钱。后来那衬衫被文君逼着穿了。说什么,在外面工作的人穿好一点才被人看得起;他自己整天呆在家里,不需要什么好衣服。   虽然钱是文君管着人,但他从不会在自己身上花一分钱。想到这里,唐言鼻子一阵发酸。   直到把地板擦得,即使睡觉也不嫌脏了,文君才抬起头,擦了擦额头,向着浴室的方向轻声问道:“要我搓背?”   听到文君的声音,唐言才惊觉自己看他都看痴了,抹掉脸上的泪痕,回道:“不要!今天你累了,洗了早点睡吧!也不要给我按摩了。”   (二)   第二天早晨,唐言在文君的脸上亲了两口道:“文君,昨日被你一闹,我居然忘了,我最近要出差,可能半个多月都不能回来……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老是闷在家里。人还是要见点阳光有生气些。你看你的脸这么苍白,都把你捂了一夜了,也不见你有多暖和……”   “行了,你别说了,要滚就快滚!”文君怒了,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又抬起头补充道:“我前几天就知道了!你的东西我昨晚就收拾好了,在凉椅上放着。充电器、证件都在右边的小袋子里。”   唐言搂紧他不放手,头埋在他颈间苦着脸发怔。   这次又不知他为什么发怒。反正他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只知道对别人好,从来不会照顾自己。每天回家都被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在床上也被他弄得□□,是比老婆还要好的人。   要是他是个女的,就算是个瞎子;就算家里反对,他也一定会娶文君的。现在他都三十出头了,家时催得紧,这才不得已骗文君。   一想到下次见面,自己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唐言这三十几的男人也会忍不住眼眶发热。时候也不早了,只能下床穿衣。   见床上的人还在为刚才的发怒而微喘;扑闪的长睫毛、轻颤的红唇,苍白如雪的脸颊;那双柔若无骨、按摩师独有的手,还在习惯性地抹平床单上的褶皱。   唐言心头一热,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脱掉还没扣上的衬衫,猛地扑向床上的人,找准那两片娇唇,就吸吻了起来。两手也忙着撕扯身下人穿得严严实实的衣裤。   别人都是白天穿得很多,晚上穿得少,甚至是裸睡。他家的文君倒是相反。特别是最近两年,睡觉那恨不得把厚棉袄都穿上。   文君被吻得七晕八素。当反应过来后,他就立刻把自己唤醒,□□也被吓跑了。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身上兽性大发的男人,见男人眼中充满了□□,又忍痛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掌“啪”地一声。把两人都吓到了。   唐言停了动作,右颊渐渐出现了一个巴掌印。他眼中的□□也渐渐成了怒火。   文君“盯”着他的脸,双手都在颤抖,嘴时里喃喃着:“唐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唐言没说一句话,从他身上爬起来,抓了被自己丢在地板上的衬衣,摔上门冲出去了。   等他一出去,文君迫不急待地下床。把家里的窗帘都拉上,灯也关掉。终于把卧室关得漆黑一片了,才跪倒在床上,捂着胸口喘粗气。   从浴室里时不时发出摔东西的声音。文君听着心惊,却只能暗自垂泪。这次真的伤了唐言的心了,但为了他好,自己不得不这么做。   只是以后都见不到他了,心如刀绞。真想冲进浴室挽留他;真想再多看他几眼,把他刻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哪怕是魂飞魄散了,即使忘记了自己,也记得他这个人,记得他的样貌、他的好!   浴室的门被一道大力关上了。铿锵的脚步声在卧室门口停住了。   文君屏住呼吸,“盯”着门的方向,心里祈祷着“不要进来!不要看到我狼狈的样子!离开我,去过你自己幸福的生活吧!”   唐言将手按在门锁上,想再看他一眼,最终还是一口气咽不下,一咬牙转头走了。不知是不是唐言产生了幻听,在转头的那一刹那,听到了文君的一声叹息。   (三)   瑞祥村虽偏了点,人都是极纯朴热心的。听说唐家要娶媳妇,都来帮忙,平日里安静的院落,今天被挤得水泄不通,倒也热闹。   唐言和他将要过门的媳妇胡绢是真正的青梅竹马。这天两人被大伙开着玩笑,都有点合不扰嘴。   这会唐言正把两个为红的灯笼往屋檐的铁钩上挂,手机就响了。   “小心点!”胡绢在下面按牢竹梯。   唐言盯着电话,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紧张。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和埋藏在心底的不快相结合,搅得他一阵眩晕。   接了电话,那头讲的是普通话,语气严肃声音稳沉,应该是个中年人:“你好!请问你认识文君吗?……认识对吧!今天早上,我们在弯尚谷发现了他的尸体。他的……”   后面的话,唐言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只知道文君出事了!!!   跳下梯子,手掌撑着落地,也顾不得破了皮在流血。拾起摔在一边泥土里的手机,就魂不守舍地冲了出去。   见身后的胡绢在急切地唤他,他回头补了一句“等我回来”。   电话那头是警方的人。   这会儿,唐言有气无力地靠坐在警局的木椅上,一幅痴傻样,做笔录的两个警察也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年纪大一点的警察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道:“唐言同志请配合我们一下。你刚才和我们在弯尚谷,通过腐尸、衣物、身份证已经确认了,死者就是文君;那么明明文君都死了两年了,那他这两年怎么可能和你住在一起?”   “我不知道!”唐言抱住头,眼睛都对不准焦距,带着哭腔道:“两年前,我们确实在弯尚谷出了车祸,我还昏迷了一个多月,期间都是文君照顾我的。他说,是我护着他,他才没事,而我就受了重伤。”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进谷里,他没受伤?”年纪轻一点的警察一脸不相信地大声质疑。   “文君!”唐言突然想起了家中的那个文君,疯了样地冲了出去。   “唐言同志,你去哪里?”做笔录的两个警察也慌了,估计这个人精神受了刺激,也丢下东西跟了出去。   唐言冲进漆黑一片的家中,静得不似人间。脑海中浮现弯尚谷里的腐尸,他一阵阵恶心。突觉这个给他温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家,像地府一样阴冷、陌生。   唐言小心翼翼地呼唤着文君,打开房门,看见了……   脑子嗡地一声,“哇”地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地板上趴着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不正是文君吗?那弯尚谷的腐尸又是什么?它们身上的衣服居然都是一样!   “你……你是人是鬼?别过来!你……唐言紧贴着门框,吓得浑身发抖。   “对不起,唐言,我这两年都在骗你,”地上的文君用袖子擦了一把眼角的血泪,捂着胸口继续道:“我其实两年前就已经死在弯尚谷的那场车祸中了。只是我放不下你,就把自己的尸体埋了,变成鬼魂守在你身边。”   都沉默了。   良久,文君又开口:“我知道你不喜欢男性。你喜欢的是你的亲梅竹马胡绢。只是你可怜我眼瞎,不想伤我的心,才答应和我在一起。我也知道,你要结婚了……我最担心的事就是,有一天真相大白了,你一定会觉得和一个鬼生活了两年一定恶心死了。可是你还是知道了……”   “其实那天,你不拉我,我也走不了,我的怨念在你身上,离不开你。除非魂飞魄散了……”说到这里,他闭上眼睛咳嗽着。   见门边的唐言还是一幅害怕的模样不敢靠近,文君苦笑道:“你放心,我知道人鬼殊途。何况我在阳间待得太久,也快撑不住了。你也要结婚了,以后也有人照顾你了。那女子比我要好,还能为你生儿育女……咳咳……”   一阵猛咳过后,文君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挤出一句话:“虽说……我心窝一阵、阵疼得厉害,但我不缠你!”   唐言这才发现,文君趴在冰凉的地板上透明得像一片蜻蜓的翅膀。缩在地上哭诉,让人忍不住抱起来安慰。   “文君,在车祸中,是你护着我,我才没死对吗?”唐言抱起他,额头抵额头柔声道:“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文君轻笑着闭上眼,在人类的怀抱里,只会让他更快地魂飞魄散,但是他宁愿散在唐言怀里。因为唐言是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   真是天可怜自己!本以为要在唐言与别人喜结良缘的时候,自己独自消散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想到,还能见上唐言最后一面。   发现怀中的文君越来越轻、越来越透明,唐言急得团团转,“文君,不要走,我还要你陪着;不要走,我还要和你过日子!”   突然灵光一闪,吻上了怀中的文君。给他阳气就可以了吧!   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这两年来文君坚决不与自己接吻、不做那码子事;为什么怕太阳怕镜子。   “你滚开!”文君恢复了一点力气,推开他吼道:“你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我会吸你的阳气?”   正在这里,年纪大一点的警察追了进来。   见到唐言蹲在地板上,还像是抱着一个人的姿势,一脸傻笑,他被吓了一跳,高声喊道:“唐言同志,你没事吧?”   “没事!我想起来了,那个文君确实在两年前就死了。这两年来,和我们在一起的其实是我老婆!!!”一鼓作气地说完,唐言把怀中娇喘微微的 “人”搂得更紧了些,扭过头对警察道:“麻烦您出去的时候帮我们把门关一下,我们要行房事!”   “神经病!!!”警察和文君,一人一鬼异口同声。   只不过,警察骂完就摔门而去了,文君却再也挣不开那个灼热的怀抱。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